【青海科技报】尽可能减少人为干扰

　　人物档案：连新明，博士，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应用动物行为学及保护生物学。截至目前，他主持和参加了“藏羚性别分离及雄性交配对策研究”“可可西里同域分布藏羚和藏原羚生境选择和行为模式差异分析”等十余个项目，发表文章40余篇。2002年10月他第一次到可可西里，从那以后，他几乎每年都会前往可可西里开展科研工作。

　　本报记者  范旭光

　　记者：这些年去可可西里有哪些感受？

　　连新明：每一次的感受都是兴奋。2002年10月第一次到可可西里就看见了棕熊，很多巡山队员待了好多年都没有见过棕熊，棕熊是半冬眠动物，马上就要冬眠了，能在10月份见到，感觉自己很幸运。2003年7月我再去可可西里，头一天还是艳阳高照，第二天就是大雪纷飞，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夏季的雪景。后来去的时候经常碰到藏野驴跟我们的汽车赛跑，非要跟我们比个高低不可。最让人兴奋的是每一次科研工作取得新进展以及可可西里申遗的成功。

　　记者：可可西里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凭借哪些优势？

　　连新明：可可西里壮美的景色、丰富的野生动植物资源在中国是独一无二的，可以说自然原真性、地理独特性、生物多样性、生态完整性等因素，让可可西里成功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记者：申遗成功近两年来，又有哪些新的发现，基础研究有哪些进展？

　　连新明：藏羚羊除了交配季节外的其他时间公母是分开的，夏季迁徙的都是母藏羚羊，但最近几年在夏季，我们在青藏公路沿线发现，公藏羚羊非常多，有时有100多只，同时我们还发现藏羚羊群到达青藏公路沿线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月（5月初就到达了），交配时间也提前了（以前在元旦过后，现在在圣诞节前后），提前了一周。这说明保护工作见到了实效，生态环境得到了改善，同时这些现象也跟可可西里降水增多、暖湿化发展、卓乃湖溃堤缩小、盐湖扩大向公路蔓延等因素息息相关。

　　记者：申遗成功后对可可西里未来的保护工作提出了哪些新的挑战？

　　连新明：国家大方针是保持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完整性，可可西里要尽可能减少人为干扰，没有人为干扰，我们就不牵扯保护物种，大自然的规律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近些年可可西里变化很大，原来只有一条青藏公路，现在有青藏铁路，有国家电网高压电塔，马上又要修青藏高速公路，藏羚羊的背后是一片“钢铁森林”，每一项工程的建设对藏羚羊都是有影响的，而如果建设后当地植被得到了很好的恢复，那么这种影响就会降低。

　　记者：在道路建设对藏羚羊的影响方面开展了哪些研究，对即将建设的青藏高速公路有什么建议？

　　连新明：我们主要是观察藏羚羊的行为时间分配，它用多少比例的时间来吃草，多少比例的时间来休息，多少比例的时间来防御外界的捕食风险，掌握这一点可以确定不同类型的公路和铁路对当地的野生动物的影响距离有多大。青藏铁路和青藏公路在可可西里这一段基本上是平行而行的，最短间距只有67米，这67米的距离使藏羚羊从铁路过来，一眼就能看到前面的公路，就像我们人类刚穿过一道墙，前面又出现了一堵墙一样，心里是有压力的。青藏高速公路现在开始规划了，我们建议不要修在公路和铁路之间，如果修在两者中间，藏羚羊的压力又就会增加。我们建议，青藏高速公路与青藏公路和铁路的距离至少保持5公里以上。

　　记者：有关藏羚羊迁徙的科学研究目前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连新明：经过国内外科学家多年的共同努力，关于藏羚羊迁徙问题有了一些基本共识：一是藏羚羊的迁徙是季节性迁徙；二是迁徙往返于产羔地（夏季）和越冬交配地（冬季）之间，繁殖过程的两个重要环节即交配和产羔发生在不同的地域空间，即时空异域，这不同于大多数鱼类洄游和候鸟的季节性迁徙（交配、产卵及孵化在相同的地域空间发生，即时空同域）；三是一些越冬群迁徙数百千米才能到达产羔地，而另一些越冬群却常年在产羔地附近活动，没有长距离迁徙，也就是说藏羚羊的迁徙只是部分越冬群的迁徙，这与鱼类洄游、候鸟迁徙以及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迁徙均有显著差别；四是藏羚羊迁徙行为不是近代产物，而是长期进化过程中形成的历史遗存。

　　记者：怎样处理可可西里开发与保护的关系？

　　连新明：保护和开发利用应相结合，绝对的保护是不现实的，一是投入太大，二是导致被保护的物种种群数量急剧扩增，这样会对生态系统造成不稳定因素，就好比草原上的鼠害，一味地灭鼠是不对的，把老鼠灭光了，以老鼠为食的这些动物怎么生存？生态系统有一个自我调节的过程。同样，映射到野生动物保护身上，一味地保护，野生动物数量增长得太快，对于草场的破坏就会越来越大，尤其是可可西里这个地方，草皮一旦破坏，想恢复是很困难的。

　　记者：怎样在可可西里开展科学探究活动？

　　连新明：现在前往可可西里的人越来越多，可可西里海拔高，进入腹地不现实，更多的人可以通过青藏公路沿线设置的观景台来欣赏可可西里的美景。这时科普宣传就显得非常重要，应通过在观景台周围做动植物标识和图谱，发放小册子等方式，让游客了解可可西里的动植物资源，提高游客的环保意识。同时通过建设绿色驿站实现垃圾不落地，减少垃圾产生，提高卫生条件，保护可可西里的生态环境。

　　来源：青海科技报 2019年4月24日（B0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