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澜沧江源
不巧的是我们的2号车又因山路多石而爆了轮胎,已无备胎可换,就只能是等待我们其他的车到县后再返回送来轮胎了。
一路行去,随着海拔高度的降低,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在源头地区被称为扎曲的澜沧江边,进入了峡谷路段。沿途山崖高耸、河谷深切,两边山上已不见了高寒草甸植被,代之出现的多是阳坡的大果圆柏林和阴坡的山柳灌丛,到处都显得郁郁葱葱,引人入胜。更有趣的是这里的几乎每一座山峰或甚至是每一块石头,在当地人眼里,都能与藏族人心目中的英雄格萨尔王扯上关系,都有迷人的传说。沿河两岸的两块下大上小的独立锥形大石,据说是格萨尔从近千里之外的黄河源区射来的箭头所化;一处陡立如削的山崖石壁据说是格萨尔用佩剑所劈;就连沿途扎曲岸边仅有的几棵约需3人合抱的古老圆柏树,也是格萨尔当年亲手所栽。总之,在这格萨尔曾经征战、生活过的地方,你所能够见到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甚至河湖山川的所在方位和走向等都有可能是格萨尔当年的精心安排。可见这里的人们对格萨尔的爱戴、崇拜和敬仰之情。
在以往的行程中,我大多都是边走边看,并不时在行进中记录着沿途的地理地貌、海拔高度、植被变化以及同车向导的有关介绍等情况,偶尔也会拍摄一些景观照片。但在今天,在扎曲峡谷中,我已无暇做记录,只是一味地轮换着用两部照相机在最高快门速度的支持下连连拍摄,生怕有好景色被错过,以求更多地积累考察资料。
相比于以往的考察,我们这次是挂着青海省人民政府和中央电视台的牌子,所以,无论走到那里,各级政府都热情地接待并尽力地配合我们,从吃、住、行以及提供资料、委派向导,直至跑前跑后地忙碌一些小事等,都照顾得面面俱到,使我们倍感热情和亲切。对于我个人来说,更重要的是感觉到工作方便多了。所以,我曾和省林业局的许国海商量过,要好好地抓住这次机会多跑一些地方,多搜集一些第一手科研资料。
下午5时许,在距离县城还有约6公里的地方,前来迎接我们的杂多县四大班子的数位主要领导已经在寒风中等待我们多时了。待到我们下了车,县长和书记分别给我们献上洁白的哈达和醇香的青稞酒,以表示对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的欢迎和祝福之情,以及对我们此行工作的支持和关心。及待车队到了县政府,县招待所的服务员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房间,许多人都来帮我们卸东西;县府食堂也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如此热情的接待,如此周到的照顾,再加上为工作配车、配油、配向导,一切都是全免费。这些,对于一个属于边远少数民族地区中经济发展滞后的小县来说,不仅是难能可贵,简直都有些强其所难了。就只因我们被认为是前来帮助他们、宣传他们的。我们有什么理由能不感到应该很好地完成这次的考察和拍摄工作呢。
早闻有云:“靠山而志存高远,临水而聪颖灵慧”。而杂多县城就坐落在海拔4 100多米的扎曲岸边的河谷台地上,面南背北,背靠大山面临水,规模不大却紧凑而整洁。后面山上的圆柏林星星点点,四季常绿;前面的扎曲河谷水流喘急,水面平稳。若与距离源区同样长度处的黄河相比,扎曲的水量要大出许多,可见澜沧江水资源的丰富程度。但是,令人遗憾的却是该县并没有能力利用这丰富的水力资源建设水电站,以至整个县城每晚都是以单位各自为政地分别靠柴油机发电到23时。
9月4日上午,县政府召集了有关方面的人员同我们一起开了一个座谈会,除了介绍有关情况和解答我们所提出的一些问题以外,重点研究了去源头地区拍摄、考察的具体方案和行动路线以及人员分工和后勤保障等问题。起初,他们还打算派一个曾经到过源区的当地小伙子为我们当向导,但是,想必是前去源头过于艰苦吧,人家死活不答应,还一再请求县长千万饶了他,再也不愿去第二次,结果,只有作罢。不过,他还是给我们介绍了一些情况:越野车可一直开到红色村的村长家所在地,然后骑马去源头,当天可打来回。他当时进去时是先骑马走了5小时,再步行了1小时才到了被当地人叫做郭涌(也就是果宗木扎)的扎曲源头。他认为山石下的涌泉即为源头。源区共有3条溪水,一清、一黑、一白,汇成了郭涌曲。对于他的这些描述,我始终有些将信将疑。
由于我们挂的牌子是大型电视系列片《三江源》摄制组,我们组又是澜沧江源区拍摄组,县领导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肯定要设法到达源头地区,否则还是改名为《三江上游》摄制组为好。所以,他们的安排就围绕着最终一定要设法到达扎曲源区来设计行动方案。要求源区所在的扎青乡孟乡长亲自驾一辆车给我们带路。并计划我们于5日出发,当天晚些时候可到该乡最边远的战斗村,全体队员就住在村长的帐篷里。第二天(6日)组织一支4—5人的精干小分队,轻装骑马进驻海拔超过5 000多米的源头冰川脚下,7日抓紧工作一整天,8日可返回到村长家,最快9日就可回到县上。一路上,除了汽油和装备、食品等需要带足外,联系住宿、马匹和当地向导甚至烧水、吃饭等事宜均由孟乡长负责。这是一个设计得合理可行的行动方案,虽然具体日程不一定准确,但是,程序却不会有问题。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够保证我们在安全第一的原则下顺利往返,完成考察、拍摄江源的任务。即便是时间上往后拖延一到两天,也是能够接受的。
对于我来说,黄河、长江的源头地区都已经走过,惟有澜沧江源头地区,由于多年以前的条件所限而未能如愿。而许国海虽也来过这里,却也是两次未能走进真正的源区。所以,我和许国海都觉得这样的日程安排和方案设计不仅切实可行,而且鼓舞人心。再加上有县、乡车辆的保驾护航和乡长、向导的引路安排,就更增加了我们到达源头的信心、勇气和保证。就算途中难免会遇上不顺利的情况,只要进入源区的决心已定,凭着这么多的人和这么多的车,还有当地政府和牧民的支持、帮助和配合,我们就不愁到不了源区。这样的安排,对于我们各自的摄影、摄像以及别的方面的业务工作等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然而,有人在听取了有关源区的情况介绍和日程安排后却并不以为然。认为:自从确定要拍《三江源》到我们出发前的这一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一定要去源头地区拍摄,所以也就没有作过去源头的打算。现在,你们以澜沧江源区拍摄第一人的由头推着我去,我担心,但我尽力,不过,到时去不了,我也没办法。吴教授力主去源头,许国海死活都要去,我就跟大家一起走。还听说已有青海电视台藏语部在为杂多县明年50周年的县庆拍摄介绍片,准备作出两张光盘;再还有青海电视台的“玉树之光”摄制组和“极地探秘”摄制组也都在拍摄澜沧江源区,如此算来,我们已非第一,还去干吗?
或许这两种意见也可算做见仁见智,但是,我和许国海出于业务工作的考虑,或许还有私心在作怪,而还是想借此难得的机会和难得的条件了却多年的心愿。所以,我们各自都决定要继续争取,决不从我们这里轻言放弃。因而,我们先后也讲了“不到江河的源区拍摄,算什么三江源摄制组”和“没有介绍真正定位的江河发源地的电视片何谓<三江源>”之类的话。县府领导也认为:“缺少了澜沧江源区镜头的<三江源>无疑会显得分量不足。”但是,这些话听来已经有些不顺耳了。但愿这些话不会引起彼此间的不愉快,因为这是野外考察队中之大忌。好在方案已定,只待我们在行动中积极奋斗、努力去实现就是了。
扎曲河上有一座桥,连接着县城的南北两面,这应该是澜沧江上的第一座钢筋混凝土大桥。吃过饭后,我独自浏览了县城并在河边采集了不少植物标本,在蒙蒙的细雨中从不同角度拍摄了这座澜沧江上第一桥。这一类的景物是我在多年的江河源考察中必拍的。县城附近的扎曲河两岸都是石质的断崖峭壁,深切的河道是千百万年以来流水劈石的结果,较大的落差使水的流速很大。两岸的房屋依次修建在石质的河谷台地上,沿江排开,从水边向对岸望去,颇有高崖擎楼傲大江的雄伟气势。在桥的上游河水中,有一块巨大的独立岩石,耸立在滔滔激流中,显然是水切河床过程中未能动摇之磐石。千百年来,它恋定扎曲,独立中流,迎涛送浪,沐浴沧江,见证着扎曲河床的历史变迁和两岸社会文明的进步。
9月5日清晨7时46分,我们冒着星星点点的小雨从杂多县城出发。车队中除了我们原有的1号和2号车以外,还有扎青乡孟书记的车和县府给我们临时配备的从县法院抽调来的一辆北京吉普车。
沿着扎曲北岸陡峭的石壁上开凿出来的简易公路,我们的车队缓缓地向距县城41公里外的扎青乡进发。这段在多数地方只能供一辆汽车通行的县乡公路,路况很差。由于峭壁耸立、岩石坚硬,许多路段不仅修得狭窄,而且弯急、坡陡,路面凸凹不平,其中一段还要从石洞中穿过。从车窗往外望去,一面危崖高耸,另一面河床深切,江水打着旋涡,令人目眩。在一个拐弯处,我们的车由于未能及时发现对面来车,险些与一辆货车迎面相撞,两车停稳后的距离还不足1米,及到刚刚走出险路,最前面的1号车已经爆裂了一条轮胎。
车辆出了故障,对于我们来说肯定不是好事。但是,对我却是多了一些下车进行沿途植被考察和拍摄照片的好机会。摄制组的坏事倒变成了我的好事,我也早已经习惯于尽可能充分利用这类难得的有限机会了。在这里,我就意外地拍摄到了扎曲河水变红了的一处大拐弯的景观照片。昨天下午还清清泛黄的河水,如今却是满江都变成了砖红色,可见上游降雨区应是在分布有第三纪红色土层的地域。
扎曲的上游有数条支流,由于它们各自流域的地质情况不同,所以,因此而影响到的河水的颜色有时也会有所差异,特别是每当上游突降暴雨之后。一般情况下,当上游天气晴朗时,扎曲的河水是清的,但当其上游某条支流所在的流域下完暴雨并引起水位增加的同时,随洪水冲刷而下的泥土就会把整个扎曲的水染成特定的红色或是黄色,由此,当地人就可依据河水的颜色结合支流的地质断定是上游哪个地区下了雨,这对他们的生活、生产和出行等都是有帮助的。
约莫30多分钟,我们的车队又上路了。离开了扎曲河畔,我们很快就拐上了盘山之路。如果说杂多县的沟深莫过于扎曲峡谷,而山大又莫过于县周群山的话,则这山的雄伟,却恐怕是非星象山莫数了。我们现在就正行车在星象山下。
星象山位于杂多县城西北约十余公里外的地方,海拔高约5 500多米,高出河谷1 500多米。它不象通常的土石大山那样缓坡漫上,渐至山顶,而是在连接着山下开阔、纵深的沟谷的半山腰上突然耸起一面石灰岩质的独立山峰,绝壁凌云,使整座山峰就像是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底座上树立起的一面同样巨大无比的乳白色屏风;又像是驾云征战的天兵方阵正按落云头。还像是由沟谷两边山峰圈围形成的一个巨大的宝座,靠背垂直,扶手宽长;其整体造型更像是浩浩天宇中、云雾飘渺间高悬着或是群山中镶嵌着的一尊大佛像。耸立在扎曲江边,与周围缓坡流石的浑黄山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成了县城与扎青乡之间一道天然屏障。当时,我曾想:若利用此山的山形,依山势,循坡度,随山体,沿山形,层层靠山,层层连山,直至山腰石峰下,修建一座藏传佛教的寺院,肯定会有西天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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