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死亡谷”
吴玉虎
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
在西昆仑山的荒漠草原地带,结构疏松的沙黄土常是其中较为主要的土壤类型,由于长期的流水冲蚀和山洪袭击,致使一些山坡丘陵地段形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冲沟。这些冲沟越冲越深并经常发生塌方,最后形成沟壑纵横的冲蚀地貌,常使人犹如走进迷宫一般容易失去方向感。若是在雨后或洪水过后进入其中就更加危险。这是因为疏松的沙黄土土崖潮湿后重力增加或崖根被水掏空而易导致频繁的塌方。野外科学考察由于未知情况过多,常会出现误入其中的事情发生,因而这种考察又具有探险性质。
病中艰难路
1987年7月,我随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在西昆仑山地区进行生物多样性考察时,由于饮食不当而患上了严重的腹泻。直到次日起来,我仍腹痛不止。拆帐篷,绑行李,浑身没劲,早饭也没吃,只是用开水冲了一点麦乳精强迫自己喝下。
有气无力地爬上了驼背,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头一天扎营的莫莫克杏林,继续我们漫长的旅途。今天沿途的景观和昨天的大致相同,都是沙黄土类型的荒漠草原。驼队在烈日曝晒下艰难地走了6个多小时,才爬上了山顶。途中一峰白毛骆驼因天热负重而曾在半山腰卧倒了七八次,任驼工怎么打,怎么拉,它也不愿起来,只是不停地扬头大叫,以示抗议。看来是因山势太陡而爬不动了,每次都得几个驼工帮它才勉强起来。最后,只得给它减轻一些东西加在别的骆驼背上,才稍好一点。
在光秃秃的山顶休息并午餐时,除了腹部不时仍有阵阵隐痛外,我又增加了头晕的感觉,而且仍不想吃任何东西,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躺下睡去。有人送来了西瓜也不屑一顾而婉言谢绝——尽管这时的天是那样地热,汗是那样地多,而且口又是那样地渴。
下山的路更是难走。仅有的一条路,也正是洪水流经之道。匀细的荒漠沙黄土路面,被水冲成了一条大沟,有的地方竟深过两米,骆驼就走在距沟的边缘约20~30厘米的地方。一旦踏空或沟边塌方,骆驼就有折断腿的危险,而人也将无疑会被摔伤,还有许多地方的路,需要费好长时间垫平了沟才能通行。然而,却并没有出什么意外,看来,骆驼走这种路似乎也很有经验。
再往下走,坡更陡了,人已不宜骑在骆驼上了,大家都早已下来步行,就连骑毛驴的老驼工也都下地来,一边牵着毛驴,一边像螃蟹样地横着身体顺山坡往下挪步。只有我还高高在上地骑在驼背上。由于浑身无力,我原本打算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下骆驼的,但是我却越走越心虚,因为山披已陡得有时连骆驼都直往下滑步,为了安全起见,只好由人扶着下驼步行。
若在平时,这并没什么,我会早早就下来的,并会因此而自由许多,也用不着担心骆驼踩空,又可以边走边看路边的植物,并顺手采些标本,而且还可以在事先看好大方向的前提下抄近道走,因为我经常这样干。可今天就不同了,昨夜拉了四次肚子,今晨到现在仍空着肚子,况且还有些感冒,头痛得厉害,可能还在发烧,浑身一点劲也没有,可真苦了我了。
由于山高坡陡,下山本来就不好受,一步一颠,膝盖被颠得难受,一直传到我晕眩的头部,脑后部分似炸裂般地不断受到震动,两腿实在难以抬起。然而,双脚一旦抬起,落下时却很快,并且是不用大脑指挥的。如果说每抬一步似需千钧之力的话,而每落一步则又似醉汉被人从背后暗算了一闷棍而东倒西歪,深浅不知。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着,直到连摔了两跤才打起精神来。